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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無魂無塵·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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無魂殿內,白絨毯上,兩個人盤膝面對面而坐,中間一盤果碟,一把銀酒壺,兩盞銀杯。

破無塵的手很美,纖細無骨,指尖修得很幹凈,沒有任何瑕疵,這一只宛如藝術品的玉手正提起銀壺將二人面前的銀杯倒滿,而後徐徐將銀壺放下。

蕭艷艷目光始終追隨著破無塵的那只美手,沒有移開,直到破無塵說話了,都沒有。

“你也很喜歡漂亮的事物?”破無塵一邊笑音說話,一邊翻了翻自己纖若無骨的手,似在配合蕭艷艷欣賞的目光。

蕭艷艷笑笑,收回了目光,端起銀杯便喝了一口,後道:“人皆有愛美之心,只不過我純粹欣賞,還沒有到想要占有的地步。”

“或許是眼中事物沒有美到讓你起占有之心。”破無塵對話,二人仿佛是認識了許久的老朋友,可是此間殿內任何事物都可以證明,這兩個人從未見過一面,連飛鴿傳書都不曾有過。

“哦?看來你曾遇見過讓你心動到要獨占私藏的美物?”蕭艷艷順話而下,平靜地笑問。

“有,十三年前,一雙足。”

蕭艷艷眉頭挑了挑,一是因為破無塵毫不避諱個人私事,二是破無塵奇怪的癖好。

不過最叫她驚訝的還是第一個原因,一個人究竟要強大到什麽地步,才能將個人私事毫無避諱地說與一個陌生人聽?

“你找我何事?”破無塵似察覺了眼前人與她並非一類人,不願勉強,便開門見山地問道。

“咳咳。”想起自己正兒八經要拜托人家的事情,蕭艷艷忽然有些不好意思,咳了兩聲,壯了壯膽,她才道,“你們破魔宮中的人似乎都挺耳聰目明的,一眼便認出了我是誰。可我如今的身份不便見光,所以……”

“想讓我幫你隱瞞?”邪魅地一笑,破無塵眼角似有狹光。

蕭艷艷真想多瞧瞧,確定自己沒看錯破無塵這種野獸中長大的人,竟然會有人類的狹光,可她沒敢多瞧,畢竟有求於人,點了點頭道:“正是。”

“理由。”狹光更甚,蕭艷艷確定了,她沒瞧錯。

“理由我不便言明。”語氣一沈,她心道恐怕所求之事很難實現了,那麽只能自己日後見招拆招,小心應付。

然而讓蕭艷艷沒有想到的是,破無塵直勾勾地盯了她半晌,竟露出森森白齒笑道:“好啊。”

蕭艷艷有些被驚呆了,瞪大了眼睛看她,隨後便聽她解釋道:“我對他人的私事不敢興趣,只是喜歡看人的各種反應罷了,你方才的模樣,很可愛。”

“……”蕭艷艷。

艾瑪!被大美人說可愛,她真的不要臉紅才好啊!好高興怎麽辦,忽然好想跟這個人做朋友啊。蕭艷艷心頭粉紅泡泡還沒冒完,這廂破無塵又美美地說話了:“總歸,你們活不過三日後。”

“……”蕭艷艷。

瑪德,她就知道人類都是善變的東西,就知道長得好看的人都不是什麽好東西,參照雲鏡,她就應該大徹大悟的,剛剛冒個鬼的粉紅泡泡啊。

“……你已經放棄那雙足了?”蕭艷艷幹幹地咽了口唾沫,為了三日後的生死大事,試探地問道。

破無塵一杯酒一杯酒,自從二人進了無魂殿,酒樽被端上來,便沒有斷過喝酒的動作:“三年前,當那雙足在我面前踏出修羅離陣的時候,便已經不入我眼。”

“那你今日為何讓慈奴阻止魂姬她們殺我們?”蕭艷艷挑眉道。

破無塵幽幽擡眸,沖她笑了笑:“因為我的東西,毀,也只能毀在我的手上。神木門少主,這個道理,你不該早有所知嗎?”

蕭艷艷:“……”

她好想說,不,她們神木門是假妖教,您破魔宮才是真魔教,她真的沒有從小就知道什麽順我者昌逆我者亡,什麽我的東西死了也是我的東西,這等深奧的道理。

“好了,酒已喝完了,我讓人送你回去。”最後一杯酒也被破無塵飲盡,而她的臉上依舊無絲毫血色,卻不顯蒼白,仿佛那烈得辣人嗓子,後勁極大的酒,她根本一口沒喝。

“不用了,我認識路,自己回去便好。”蕭艷艷知道此人殺人是真的不會有任何愧疚的,也絕對相信三日後他們破不了修羅場,她的屠刀也必定不會留情。

“好,那便不送。”破無塵笑完,伸手一掀,很平靜地將果盤酒壺酒杯掀落地上,然後一翻身,倒頭便睡。

蕭艷艷被她這瀟灑恣意的模樣驚訝得話都說不出來了,卻還是忍著心驚爬下了床,躲著破魔宮巡邏的人回到自己房間。她一邊朝著床走,一邊褪衣,一邊想飯桶老爹跟她說的破無塵的事。

那個女人是在修羅場出生的,修羅場其實並非外界所言住著妖魔鬼怪,那其間的妖魔鬼怪都是人,都是武藝高強的人,那些人是歷任破魔宮宮主捉來扔進修羅場的。

修羅場中沒有任何活物,沒有水,自然更不可能有植物,所以裏面唯一的水源,唯一的食物,都是——人!

能在修羅場中活下來的人都不是人,早成了妖魔,如同野獸,所以破無塵是個奇跡,她的出生就是個奇跡,沒人知道她父母是誰,恐怕連她都不知道,可她活了下來,從一個嬰兒奇跡般的在那種煉獄裏活了下來。

所以她理所當然不可能有人類的感情,她殺人就跟吃飯一樣容易簡單,天生洞察人體的弱點,天生能夠捕捉一個人的致命點。

這些真事,她白日都沒敢跟肖憶水說,一是不想再讓旁人引起過多對她身份的猜疑,二是說了也沒用,總之知道破無塵這個女人是個真正的修羅便可了。

蕭艷艷懊惱著夏初真不是個東西,竟然將他們帶坑裏,又痛罵雲鏡是個烏龜王八蛋,沒事找事,闖什麽修羅場,簡直嫌命長。

她剛躺上床,腰間便被摟住,剛想呼叫,嘴也被人堵住,按照常理,堵住人嘴的應該是一只手,再時運不濟,她遇見的是歹徒,捂住她嘴的也應該是一塊塗了蒙汗藥的布。

可那些常理都是她身後人不是雲鏡的前提下,所以,如今,堵住她嘴的是一張柔軟微涼,又漸漸濕熱的唇。

蕭艷艷心裏大罵一聲烏龜王八蛋,臉上溫度卻不受自己意志控制地越來越燙,手腳漸漸無力,她都懷疑雲鏡嘴上塗了蒙汗藥。

好不容易身上的人肆虐夠了,還妖孽地舔舔唇,喚她的聲音也是甜到膩味:“炎炎,我等了你許久,你跑哪兒去了,可是做了紅杏?”

紅杏你妹紅杏!光知道紅杏!蕭艷艷一邊側頭喘氣,一邊雙手無力地抵在雲鏡的胸口,心裏罵的再歡,面上還是身不由己地……嬌弱了。

“你丫先起來。”蕭艷艷心裏哀嚎,自己的聲音能不能不要這麽疑似嬌喘,她不活了她。

雲鏡摸了摸蕭艷艷痛苦凝起的眉頭,然後又碰了碰她羞愧難當閉上眼後顫巍巍的睫羽:“炎炎,你今日可當真是做了一回大哥,救了小弟卻忘了我,究竟你是誰的護衛?如今我都開始懷疑了。”

“懷疑什麽?”蕭艷艷心底一顫,有些心虛害怕地問道。他莫不是開始懷疑她的身份了?也是,普通護衛哪裏有這麽好的武功,雖然今日她才使了三分力。

那若是雲鏡當真懷疑了,她該用什麽理由搪塞過去?蕭艷艷心底一定,漸漸冷靜,臉上的熱度也降了下來。

“懷疑你想要棄了我,去做憶水的護衛。想來上一次陳老漢的時候,你簡簡單單就被人捅了,今日如此危及的時刻,你卻大顯神通,可不是根本不願護我,想要去護憶水嗎?”雲鏡在蕭艷艷耳垂旁哼笑著說話,語氣很是危險,最後說完了還在她耳垂上不輕不重地咬了咬。

那力度根本不可能痛,但是卻癢,癢到了蕭艷艷心裏,撓心的很,那臉上溫度才降,如今又不受控制地升了上去,心裏方定不到片刻,又亂了起來。

“沒有,我沒想去做肖憶水的護衛。”蕭艷艷急辯道。

“哦?那你說說你為何兩次反差如此大,大得仿佛不是一個人?”雲鏡沒有放過蕭艷艷,危險的聲音依舊在她的耳邊盤旋。

“那是因為你在啊。”因著雲鏡越壓越近,蕭艷艷不及思考,脫口而出,說完便後悔了,她說的話初聽沒什麽暧昧的,但是細細想來又覺得暧昧極了。

什麽叫有他在?有他在所以覺得什麽都不怕,所以什麽戒心都沒有,這是怎樣的信任才能做到的?

馬丹,她要收回這句話,她什麽都沒有說。

可是說出去的話,潑出去的水,所謂覆水難收,正是這個道理。雲鏡可不給她反駁的機會,壓在她耳畔,低低地笑起,笑得人心蕩漾,笑得蕭艷艷既忘了反駁也忘了反抗。

厚顏無恥的人笑完後一翻身,滾到了床的裏側,雙手將蕭艷艷圈在懷中,下巴壓著她的頭頂,溫柔低啞地說道:“知道你喜歡睡外面,睡吧,有我在。”

蕭艷艷聽聞,臉又不爭氣的熱出了另一個高度,然後反應過來這人是要跟她一起睡?驚恐的擡頭,只見這閉著眼的人很淡定地感受到她動作後,說了句:“你知道本少主決定的事,從不更改。”

知道個屁!不就是在說不管她同不同意,他今夜都和她睡定了嗎?蕭艷艷抿了抿唇,猶豫了一番,最終還是識相地放棄了掙紮,乖巧地窩進雲家懷中。

兩人沈默了許久,久到照道理早該入睡了,可偏偏兩個都不是什麽照道理辦事的人。蕭艷艷聽著屋外的風聲,忍了許久,還是小心地問了:“雲鏡,三日後的修羅場,你有把握嗎?”

“夏初有把握。”

“……”能再厚顏無恥一點嗎?說要闖的人是他,最後全部事情都丟給別人。

蕭艷艷心中嘆息,可為了自己的小命,還是問道:“如果……如果夏初也失去了必定的把握呢?”

“那……”雲鏡的這個“那”字,音拖得有點長,蕭艷艷不由地開始緊張,然後腰間一緊,在她細細的驚呼聲中,二人更為貼近,才聽雲鏡沙啞的聲音貼著她的耳輪,“那我們便真的死而同穴了,想想似乎也不錯。”

蕭艷艷聽完不僅臉紅還及時地捶了他一下,不錯個鬼啊,要死了還賣弄風流,簡直無藥可救。這種人是怎麽評上江湖四公子的,還是四公子之首,江湖正道眼睛都是瞎的嗎?

雲鏡被打了一下,不怒反笑,從蕭艷艷腰間抽出一只手抓住她的柔荑,在手中搓揉著柔聲道:“炎炎怕什麽?不是說了嗎?有我在啊,豈會叫炎炎有半分損耗?”

蕭艷艷心中一悸,腦中暗道不好,她怕是……

“睡吧,安心睡,有我在。”溫柔的聲音再次響起,於她發頂上,比身上的錦被還要暖和。

她怕是……真的要心動了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雲鏡:心動了好啊,心動了一起睡。

蕭艷艷:睡你妹睡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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